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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行記 [20]

小零住院第八天 , 醫生告訴我可以領她出院了 . 我們離開醫院 , 倆人倘佯在街上 ,下一步怎麼走呢 ,我心中沒底 , 愁雲鎖緊我的眉頭 ...小零的手勾着我的肘彎 , 小腦袋偎着我的大臂 . "哥 , 我知道你心煩 . " " 知道我煩就別說話! " " 可是我說了 , 你就會不煩啦 . " "是嗎 ?! 你這小滑頭 , 愛說什麼說吧 . " " 我知道哥口袋裡沒錢啦 , 現在住店又得租兩間房 , 不過哥還可以去賣字呀 ..." "迫不得已也只好再去擺地攤囉 . " "其實也不用租兩間 , 就租一間 , 省一點 , 哥你睡床上 , 我可以打地舖 . " " 睡地下的 , 怎麼也得是我 , 你病才剛好 ." " 也可以兩個都不睡地下 . " " 別別 , 以前你是男孩 , 可以讓你摟着睡 , 現在你是姑奶奶了 , 咱們可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呀......"小零咭咭笑起來 , :"誰說要跟你一個床上睡啦 ! 我是說 , 我們不住店 . " "不住店 ? " "是 . 我們馬上走 , 誰也別等了 . " " 馬上走 ? "我一聽傻了眼 , 小零把嘴巴貼在我耳根悄悄說給我 . 她說以前跟哥哥走過的山路她還記得 , 她要帶我走 . 被她這一說 , 我深鎖的眉頭解開了 , 情不自禁摟着她猛搖晃 ,:"早說呀!" ...... 她說 , 那條小路白天很多邊民來往 , 時而有民兵盤查 , 我們可以選擇晚上趕路 , 白天隨便找個樹叢躲起來 .
   我把僅有的一塊多錢都買了饅頭 , 那晚兩人便踏上越境的小路 ......小路在茂密的樹林裡婉延 , 時而爬上山峰 , 時而鑽進洼谷 , 山坳裡依稀可見幾點微弱的燈光 , 那是山民的寨子 . 還有遠處的溝火 , 小零說那是花生地裡守夜人點的 , "花生地還得守夜 , 有人偷嗎 ? "我好奇地問 . 小零老實不客氣地駡我 :" 你這書呆子 , 蠢驢 ! 守夜是防野猪來糟蹋的 , 這裡幾乎挨的是原始森林 , 野猪 , 大象 , 狼呀 , 老虎的什麼都有 . " "啊...老虎 ?! "聽得我毛骨悚然 , "碰到老虎怎麼辦 ? " 小零咯咯笑道 :"碰到老虎 , 你就把我献上 , 對它說 , 兄弟權當點心吧 , 小小意思 , 不成敬意 ..."我聽了 , 勉強跟着她的玩笑干笑兩聲 , 那笑聲絕對難聽 ! 如果能照鏡子 , 看到的一定是張醜陋的哭喪著的臉 . 害怕 , 真的害怕 . 不過要真是老虎來了 , 我或許會迎上去 , 希望能握個手 , 告訴它 : " 兄弟 , 咱們是虎兄虎弟 , 小零那小東西不好吃 ,我這兒有饅頭 ......" 又是胡思亂想 , 又是膽戰心驚 , 跟在小零後面 , 深一腳淺一腳地趕路 .
走了一夜 , 天快亮時 , 我們找了一塊地势高點的樹叢 , 那兒干燥 , 可以躺在樹葉上美美睡一覺 . 一坐下來 , 我發現小腿上貼着幾條螞蝗 , 它們吸着我的血 , 脹鼓鼓的 , 油黑烏亮 , 雲南十八怪 , 便有"螞蝗當腰帶 "一說 , 吓死我啦 , 我驚慌失措 , 趕緊要拔掉它們 . 小零大聲喝止 , 她說一拔開會血流不止的 , "那怎麼辦 ?" "任她吸嘛 , 吸飽了它自己會掉下的 ." "你這壤東西 , 就這麼殘忍對我 ?!"她捂着嘴笑 , 笑我的膽小 , 笑我無能 . 她掀起自己的褲管 , 小腿上跟我一樣 ,貼着幾條大螞蝗 . "你先別拔它 , 我有辦法 ."她說着轉身鑽進草叢 , 一會兒抓來一把青草 , 又搓又揉地絞出一些汁 , 那些草葉汁滴到螞蝗身上 , 說也奇怪 , 那些可惡的家伙一下子卷縮着身子滾落地上 , 我抓起身邊的一塊石頭 , 咬牙切齒地砸它 , 頓時血花四濺 , 真是恐怖 , 但很解恨 .
   休整了一個白天 , 夜幕降臨時 , 我們繼續趕路 . 天不作美 , 約是半夜時分 , 下起了不小的雨 , 小零顯得很有點經驗 , 我們很快找到一個沒人的守夜窩棚 , 裡面有些干柴 , 還堆了個簡易的灶 , 顯然是以前的守夜人留下的 , 我們生起了火 , 烘着被雨打濕的衣服 , "生火不怕暴露目標嗎 ?"我怯怯地問 . " 不怕 , 人家當我們是守夜人 , 很正常的 ." 這次小零錯了 ! 她的話沒落地 , 便聽到一聲大喊 : " 不許動 , 舉起手來 !"我看到幾管烏黑的槍口對準我們 . 是夜巡的民兵 , 我們舉高手接受盤查 . 其實他們也是找地方避雨的 , 真倒楣給撞上了 , 我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, 掏出秀寧給我的証明條 , 我說是來探望上山下鄉的弟弟的 , 走迷路了 ...民兵的頭兒把証明信顛來倒去地瞧 , 很是懷疑 , 轉過頭問小零 : " 你呢 , 你是...? " 我正要說話 , 小零搶着答道 :"我們不相識 , 一起趕路時碰上的 . " "趕路 ? 去哪裡 ? 有証明嗎  " 民兵一連追問 . 這可急死了我 , 你怎麼答呀? 你傻 ! "別管我 ......" 小零搶了一聲 , 像是回答他們 , 更是在暗示我 . 她突然拔腿跑了 , 往樹叢裡鑽進去 , 民兵頭兒將手裡的証明信怱怱塞還我 , 把我扔在一邊 , 一窩蜂地冒着雨追小零去了 , 我呆了一會 , 聽到遠處傳來幾聲槍響 , 我覺得嘴角是咸的 ,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......
  借着小零的掩護 , 我不敢在窩棚裡再作停留 , 更不敢走在小路上 , 我茫無目的地鑽進原始森林中......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[ 待續 ]

附記 : 我和小零在刀光劍影中相逢 , 在槍林彈雨中分別 . 一生再不得相見 ...她 , 也是我難以忘懷的女人........

         
何.jpg
2013-9-17 01:05


         辛棄疾詞 南鄉子 登北固亭有懷
        何處望神州   滿眼風光北固樓  千古興亡多少事   悠悠    不盡長江滾滾流
         年少萬兜鍪    坐斷東南戰未休  天下英雄誰敵手  曹劉    生子當如孫仲謀
小零太可怜了,希望她还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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